那瘦子一进厅里,先扫了一眼厅里众人,笑着向史济美弯了一下腰,站在那里却不说话,笑着看起来秦春雨剪发。
史济美问:“费探长有什么事啊?”
“噢——”那瘦子这才象反应过来了,看了一眼那小情妇,说:“费探长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事儿,想请您给帮个忙,他现在巡捕房等您呢!”
史济美道:“那好。你先回去给费探长复命,我理完发就过去!”
那瘦子愣了一下,又笑着道:“我坐黄包车过来的。可以等会儿坐您的顺车一块过去!”
史济美微笑道:“那好!你先坐沙发上等一会儿!”
那小情妇却忍不住了,叫了起来:“克勤,你说好的今晚陪我!不许你走!”
史济美没想到要当这些人面要哄她,好在他是风月场里惯了的浪子,微笑道:“今天是有事,我过三四天就会来陪你的!”
“哼。不行!”
史济美微沉了脸:“小美,我是男人,说话是要算数的!”
小情妇一跺脚:“哼!你也不要三四天来看我了。你今天要走,就二十天不要来我这时,不,三十天不准来这里看我!”
说完气哼哼地转身跑到楼上去了。
史济美扭过推来,微笑着对秦春雨道:“继续!”
那瘦子见小情妇上楼去了,这才又笑着对史济美道:“吕督察,其实是费探长他们一帮人想请您到福州路小花园口去聚一聚,我来时他们已经在去的路上了!”
史济美一听有些不高兴,他知道去小花园口是干什么,肯定是去那里的甜心夜总会喝花酒。心想,这费探长,我告诉他这里是说有什么重要事情找不到我人,可来这时找,你怎么一帮人喝花酒的事儿都派人来这里找我?
那瘦子见史济美脸色有些不高兴,忙陪笑道:“吕督察,我们费探长今天是请了总务司司长乔治先生,知道您爱交朋友,所以才让我来找您!您一定要赏光啊!其实我来是骑了自行车的。那吕督察,我先复命去了!”
原来今天在巡捕房,赵江生几个巡长恰巧碰面了,便一商量,怂恿费探长请他们到“甜心”喝花酒。费探长答应了,看总务司的英国人乔治下午也在中央巡捕房,便试着也请他去,没想到乔治竟答应同去见识见识。见到乔治答应了费探长很高兴,一想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少了吕督察这样善谈、大方的人呢。更何况他又喜欢与巡捕房有地位的人交朋友,叫他来一定高兴。便给史济美的督察室打电话,结果没有人接听。费探长便派了王瘦子去上海警察局去找。那王瘦子骑了自行车到了华界上海警察局,到了一打听,说吕督察今天就没有来。可怜这王瘦子骑着自行车从华界又回到了公租界。费探长一听不甘心,这才让他到法租界这地方来找。
这王瘦子下午光路上骑车子就骑了一个多小时。不过也幸好他在华界跑了个来回,要不然直接来法租界“小樱桃”这里,史济美才下火车还没到,王瘦子还完不成任务呢。他是巡捕房里一个普通巡捕。虽然跑得有点儿累,但是一想能跟长官和几个大人物一起喝花酒,跑这些腿也值了。
史济美一想,这费探长也是知道我爱交一些有权势的朋友,说起来也是好心。今天见面私下给他说一声,下次不能再这样了。
史济美说:“你先回吧,就说我很快就到了!”
“好好!”那王瘦子点头哈腰地走了。
史济美扭过头来对秦春雨微笑道:“继续!”
秦春雨心中忽然一动。他说:“好。”
又看了一下:“这边刚才还有一点儿没推到位——”
他扭头对刘织云道:“小云,把推子拿过来!”
刘织云取了推子,先接了秦春雨递过来的剪刀,又将另只手上的推子递了过去。秦春雨手放低接了过来,在收到腹前的时候,一只手悄悄地将推子中央的那颗大螺丝松了松。
秦春雨搭了梳子。用推子刚绞了一下,见史济美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,忙停了问:“吕督察,怎么啦?”
史济美道:“推子刚才夹了一下头发!”
秦春雨拿着推子摆弄着、又空试了几下,说:“哎呀,就是有点小问题,刚才还挺好的——”
他对刘织云说:“是不是你不小心碰了别的工具?”
刘织云配合着秦春雨:“我也没注意,应该没碰吧!”
秦春雨说:“还犟!快跑回去重拿一把推子来!”
刘织云有些不乐意:“好吧!”
史济美这时突然有了一点儿疑心,其实也没什么怀疑的,只是做这一行时间长了,常会犯这种小疑心。他说:“算了吧,不是都差不多了吗,有一点儿没关系的!”
秦春雨陪笑道:“哎呀吕督察,如果是别人就算了,您这地位、一表人才的。有一点儿瑕疵,我这心里实在过不去!要不这样吧,让您这个司机送我表妹去取,用不了几分钟的!”
史济美想了一下:“好吧!”
刘织云说:“算了,我坐黄包车吧,汽油挺贵的。这么点儿路费不着坐车的!”
秦春雨说道:“你知道什么!吕督察还有事情要忙呢!再说吕督察能和你一样,还在乎那点儿油钱?!”
史济美笑道:“就坐小汽车去吧,我的油费都是局里出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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