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想到蒋介石并不因少有的当众直指而为止,又转向韩复榘质问道:“我问你韩总司令,你一枪不发地从山东黄河南岸一再向后撤退,放弃战略要地泰安济南,使整个五战区后方动摇,这个责任应该谁负?”
到这里韩复榘也上头了,他为山东王,一向是自己斥责别人、何时受过别人这样当众的斥责。上了头管你什么天王老子,一下就站了起来:“山东丢失是我该负的责任。那南京丢失该谁负责任呢?!”
这话正捅在蒋介石的心窝子上,他恼怒异常,一拍桌子道:“我现在问得是山东。不是问得南京!南京丢失,自有人负责!”
白祟禧站了起来:“韩总司令,不要强词夺理!”
韩复榘转向白崇禧,眼睛都红了:“我强词夺理?!你白健生有什么资格说我!”
眼看剑拔弩张、就要吵闹将起来,坐在韩复榘旁边的刘峙忙站了起来、拉住他的手劝说道:“向方,委座正在冒火的时候。你先到我的办公室里休息一下吧。”
说着,拉着韩复榘就往会议室外面走去,韩复榘被拉着往外走时。还气呼呼的、脖子一拧一拧的。
出了月亮门,刘峙边走边对韩复榘说:“向方啊,你也是不理智,咱们在座的这些人哪个人没有被委员长骂过;你不给他面子、当众顶撞,他本来只有一分气,也要变成十分;对你有什么好处呢?”
韩复榘不服气地道:“他有脸面、我就没有脸面?!他对我老韩,莫说骂得、就是打也打得。但你可以放在私下批评,就是急着等不了,开完会单独到休息室也可以嘛。非要当着众人的面臊我老韩的面子?!”
他只顾向刘峙发泄不满,竟忘了取回自己的双枪。
刘峙温声劝道:“好了好了,不要生气了,到这里高声反倒让那些小兵笑话;到我那里去,喝茶消消气。”
他拉着韩复榘一直出了大门,到了自己的小轿车旁。而韩复榘这会儿也被气得晕头晕脑,出了二门他的贴身警卫怎么没见跟上来,都没多想。
站在轿车旁边的刘峙司机“以为”是刘峙要回去,忙拉开了后排门:“刘主任,请上车。”
刘峙说:“不是我要回去。是送韩总司令到我办公室去休息——”
又对韩复榘说:“韩司令,后面的会议委员长还要安排布置河南的防守工作,我是负责这一块儿的,不能不参加;你先回我那里,我新买了上好的西湖龙井,开完会我就回来陪你叙话。”
将韩复榘请进了车内。
韩复榘一上车,见前面副驾驶还坐着一个人,以为是刘峙的副官,也没在意。
刘峙弯腰通过摇下的玻璃窗对韩复榘招招手。说:“韩司令,少待勿躁,我让我的侍卫送你回去,等我回去再给你说一说会议后面的事情。”
这时一个人打开了车门,坐进了后排。
刘峙转身向袁家花园大门走去。刘峙的“司机”也启动了车子。
最后坐上车子的刘峙“侍卫”是王兆槐。这时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的那个特务,也爬到到了后排来,与王兆槐将夹在了中间。
韩复榘诧异这刘峙的副官怎么这样无礼,就从前面爬过来。心想这要放是我的人,我早抬腿一脚踹他脸上了。却见王兆槐从怀里取出一张拘捕令。对他说道:“韩主.席,奉委员长之令,你已经被捕了!”
韩复榘一听大惊失色,方才知道自己上了当。拘捕令上的字看不清,往窗外看去,却见军警宪站立路两旁ᄑᄑᄑᄑᄑᄑ
车子一路径直向开封火车站驶去。
开封站月台内,戴笠同龚仙舫早已在一辆升火待发的专列上等候,月台上密布宪兵、特务。韩复榘被带来上了火车后,王兆槐面带兴奋地赶来汇报。
戴笠一声“出发”的命令传下,火车启动了。
火车一路直驶汉口。
到汉口车站,韩复榘被挟持押下车,站台上也遍布军警宪特。韩复榘随即被用小车解送到江边码头。乘轮渡,将他带至了武昌。
到武昌后,韩复榘被关押在特务处武昌招待所的一座二层小楼内。
此时已是12日的晚上。整个过程行云流水、滴水不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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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复榘呆在小楼里,还在思忖着这回蒋介石要给自己怎样的处分?心想不会免我的职吧?
还幻想着——要不就低头认个错,保住自己的权力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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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介石却是事先就下定了决心,做好了打算。先是安抚韩复榘手下的将领,免致其军队生变。首先由国民政府下令免去韩复榘所有军政职务,蒋将韩复榘第三集团军总司令一职,交由原军长孙桐萱接替,让韩复榘手下放下心来,不用担心会牵连到他们进行清算;并因此让本为韩复榘心腹的孙桐萱得到统领三军的机会,反过来能替他安抚韩部其它将领的军心。
孙桐萱考虑过何去何从的问题。但以韩部还不能对抗政府大军,况且也不占道义,遂接受了蒋介石的安排。
蒋的计划成功。
他又任命沈鸿烈为山东省政府主.席,山东的老百姓也欣然接受了——韩复榘前面在山东百般好。只放倭寇进山东这一项就全都抹杀了、失了民心。老百姓私下都悄声议论“养只狗也会替你护家看门,来了贼就是不咬也要叫两声,韩主.席可倒好,放了日本人来山东杀我们老百姓、遭踏山东这块地界,我们山东老百姓白养了他这么多年了。”
蒋介石又指派何应钦、鹿仲麟三人为审判官,与其余指派之人组成了审判韩的最高军事法庭;对韩进行审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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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履职开审前。何应钦看望了住在汉口万国医院的刘湘;毫无隐瞒地将韩复榘的事情告诉了刘湘。
刘湘得知与之往来密切的韩复榘已被蒋委员长抓捕,拘押到了与自己同城的武汉;又闻何应钦向他悄透露了的绝密消息——这次对韩复榘的审判,任他再无理狡辩都没有用。审判结果都会是一样——死刑。
这哪是看望啊,简直就象是刺激刘湘一样。何应钦走后不到十分钟,刘湘就大口吐血、陷入昏迷。
经为其主治的德籍、葡萄牙籍医生紧急抢救。刘湘于第二天苏醒。
苏醒后,刘湘仿佛知道大限将近,对守在床边的部下留言曰:“——抗战到底。始终不渝,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,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ᄑᄑᄑᄑᄑᄑ”
刘湘于当日去世。其临终之言语不及私、全为抗日之心。不管以前的错错对对,仅凭这一点便使人肃然起敬。
当然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,想着国家民族大义;也或许是不想死后让军队落入川中那些与他一直争夺的军阀之手,宁肯牺牲于争取国家民族领土之事中,也不愿落入仇人之掌控。
这谁都不知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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