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士群阴着脸说: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魏长亭面带微笑地跟着那手下进来了。李士群对那个手下说:“小赵,你先出去吧。”
魏长亭一进门就发现李士群今天的脸色不太好,只装做没看见,笑着问候道:“李主任!”
李士群抬手指了指:“坐这边。”
魏长亭便没有去坐远侧客位的单人沙发,掇了一张椅子,坐在了李士群办公桌对面。
李士群欠身将桌上的香桶往前推了推,说声“魏中队,吸烟”,然后又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。面色阴沉地看着魏长亭。
这情况李士群没有主动问什么问题。给这小子个冷脸、一言不发,他会把你想知道的全部说出来的。
魏长亭打开了桌上的香烟桶盖,取出了一支。站起来,弯腰双手递上:“李主任,您也来一支。”
李士群抬了一下手。
魏长亭收了身子,重新坐下来,点着了香烟。他脸上现出焦急无奈的一种表情:“李主任,我最近到忆定盘路找过你两次。可已经找不见了,弄堂口的水果摊没有了,问里面1号的人。提你说不认识,也不知道你们搬到哪里去了。”
李士群没问魏长亭急着找自己干什么,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。
魏长亭继续道:“我是急着找李主任你啊,今天终于等到你派人找我了——”
李士群仍是阴个脸,微微地点下头。
魏长亭:“那边前些天也派联络员找过我,李主任,你想我借口工作忙,拖个十天半月的不给他们情报还可以,这都几个月没给他们一条,你想他们能行?李主任,说实话,我现在租界都不敢去了,生怕他们在突然给我下手啊!李主任,不能再耽误了,我不可能给他们提供一条情报,提供一条那就是一条人命啊,我就没有回头路了!”
他这样一说,反将他的故意拖延说成心情急迫。
李士群这时的脸色才能稍微缓一点儿。开了口:“那你有什么想法?”
“李主任,你上次不是给我说过,我想请假的话你可以帮我。”魏长亭说:“李主任,事情迫在那个眉毛了,我想让你帮我请了假,我专门来做这件事情。他们可能故意瞒了我说赵理君到重庆去了,我已经想好了,由我跟踪那个联络员,一定能找到赵理君。”
“由你来跟踪?”李士群这时已坐直了身子。轻笑了一下:“你只带我们认一下那联络员,这跟踪的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。”
魏长亭烟没抽几口,这会儿已成烟蒂了。他将烟头扔在了桌边的痰盂里。说道:“李主任,说这话你可小瞧我了。我早先在原政府当缉私警时,特工的事情也爱好,跟局里刑侦的人学过几手;这‘重庆分子’也给我教了化妆跟踪,让我用来跟踪现政府的人。要不是我以工作忙、跟踪术练得还不行为借口,他们那边估计早就拿我开刀了。其实李主任,我私下里已练得很好了。拿我们局的人练过手,没被发现过。象这次跟踪这个重庆分子联络员,在于精,不在于跟踪的人多;人多反容易被发现——”
魏长亭“镗镗镗镗”将郭显声给他教得那一套化妆跟踪术说了一遍。最后说:“我跟踪到赵理君的落脚点,就立刻来这里向李主任报告。”
李士群一听,这小子可以啊,这一套还说得有模有样;他既然能把他们局里的熟识的人成功跟踪,证明还是可以的。
李士群说:“那好,这件事就交给你了,马上去办!请假的事情你不用管了,我给你们卢局长说一下,照给你算全勤的。”
“是!”魏长亭态度坚决地说:“李主任。我明天就开始去做。”
李士群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钮;片刻,一个干部就从旁边办公室过来了。
李士群吩咐这个干部等会儿带魏长亭去照相,给他办一张粉底的通行证。又对魏长亭说:“魏中队,你办好通行证就不用再上来了,我静候魏中队的佳音。”
魏长亭站了起来,欠身道:“李主任,那我就先告辞了。你放心,我定会尽力而为的!”
他跟了那干部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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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等到了见面的日子了。今天黄麒麟回来的比较早,站在路边等待着。
他有意站在弄堂口的西边,离那个白铁铺子稍远一点儿。
天稍有些暗了,西边的天上还可以看见剩的最后一丝晚霞。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,这熟悉普通的街景每日可见,黄麒麟站在那里却突然有些迷离,就象他的心情一样;有几秒钟面前的行人似化成了幻影,马路上的声音也似变得遥远不清。
还不到八点钟。他看见了刘织云从西边向这边走来,虽然在暮色中只是一个剪影。她应是坐电车过来的。
黄麒麟迎上几步,脸上绽开了笑容:“织云!”
刘织云比上次有些负气的样子能好一些。问道:“你等了好一会儿了?”
黄麒麟微笑道:“没有,没有多长时间——”
他往东看了一眼,说:“你不愿到我房间说话,咱们坐我门前树下。这里说话不方便。”
刘织云明白他的意思,前面新开的那家白铁铺前,两个“伙计”站在铺前抽着烟说话。烟头在暮色中一暗一亮。
这时,街灯亮了起来。
刘织云低下了头:“也用不着,你只看我好着就行。哪有那么多话要说。”
“那咱们往西走一点儿。”
刘织云没有反对,跟着黄麒麟往西走了些,两个人站在了一株大树下。
黄麒麟心里本有一辈子都说不完的话要跟刘织云说。可自己结了婚,又证实了织云是中.共地下党,好多的话不能说出口;织云怎样知道76号的事情黄麒麟也不想问。他看着织云:“织云。你这两个礼拜过得怎么样?”
“很好,有的吃有的喝,也没有生病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黄麒麟看出织云对自己还有些“抵触”。他说:“经济上还好吗?”
“我有工作,一个人又花不了多少钱,怎么会不好。”
“织云,你看有风这夜晚是很凉爽的,咱们散会儿步好不好?”
刘织云:“不好。你是有家室的人,要散步也是陪着罗曼,没来由陪着另一个女子的。”
黄麒麟一时竟无语。
刘织云抬起了头,咬了一下嘴唇;还是下定了决心,说:“你家里方便吗?我想借一笔钱。”
“方便方便!”黄麒麟忙说:“你要借多少?”
江苏省委最近急需一笔资金,发动干部找关系来借,两个月后会少带一点儿利息还上的。这事情秦春雨做为高层干部是有任务的,刘织云做为基层干部,并没有被指派,但她还是想在党组织有困难的时候尽自己的一份力。
“一千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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