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年三十下午,船儿到了抚州抚北镇。刘织云登岸,与船家夫妻作别;“元太”调转了船头,返程往家赶去。
抚州话就好懂多了,况刘织云还学过一段时间这里话。她打听了路,这才知抚北虽比抚州城离林秀平老家上桥镇近些,也有六十里路多些;刘织云现在身无分文,只有挎包里一块饼子,只能拔脚就走。
路虽然还远些。但有了目标,心中倒也轻松;又在船儿歇将了这几天,脚下走得疾快。
饶如此。到傍晚时分也还未到;眼见得所过之处家家贴春联,路上行人稀少,远处近处鞭炮声此消彼鸣,不觉心中感慨。
到天黑方赶到了上桥镇。此时镇上户户贴春联、铺铺关着门,空寂无人。刘织云没有表,也不知是几点;这时心下着急。
冬日黑的早。其实不过是八点多。
这时看前面有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出门竹竿挑了一串鞭,在那里燃放;刘织云忙向那边走去。快到跟前站住,待那串鞭“噼哩叭啦”响完方才快步走近。叫住了那两个少年,问其中大的打听林秀平的家。
那大的少年约有十四五岁,却是不知,摇了头。刘织云着了急,道:“小友,麻烦你一下,问一下你家大人,就说过路人打听。”
少年领着那八九岁大的小孩子走回了家里,闭上了大门。刘织云站在外面,内心焦急——这看着到了到了却找不着,户户都闭门又无人可打听,难不成就这样在街上呆一夜?
也真是有意思,荒山野岭的呆过都不觉怎么害怕,在这镇街上呆一夜却不知怎么心里倒不知所措起来。
过了半天,见那大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了,出来一个人,四十多岁年纪。问道:“你可是打听林家秀才?”
刘织云如见救星一般,忙道:“我打听林秀平。三十出头的年纪,白白净净、戴一副眼镜,常爱穿中山装和西装,家就住在上桥镇。”
那人笑道:“这镇上哪有你说得那样人,你说姓林,我只知有个林家小子是读书好的人,但却是经年不在家的——”
刘织云忙道:“是是是,他是常年不在家的。”
那人心里奇怪,明知常年不在家。那你这般节时来找他做什么?也没好意思问,说道:“他是上过大学的,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才子,镇上人背后说起来都称‘林家秀才’,所以我知道;至于官名我倒不知;但不知道咱们说得是不是一个人。”
“应该是。”刘织云心中欢喜,忙道:“他是上过大学的,我想就是了;麻烦大哥告诉我他家住址。”
那人便祥细指点了方向。
刘织云谢了那人,按那人所指方向拔腿向东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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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。
公寓这边不容许放鞭炮,但远远的此起彼伏的炮声还是能传进来。
小厨房里。小紫和黄麒麟说笑着搭手做着年夜饭。
两人共做了五样菜,各拿自己擅长的;小紫做了三道;黄麒麟做了两样,一样红烧鱼、一样麻婆豆腐。两人又拣刚才各样菜蔬所少留的,做了一样汤菜。
今天是大年三十,也带了点仪式感,隆重点儿,这时平常不用靠墙放着上摆花瓶的小方餐桌,也被搬了出来;小紫将做好的菜一样样摆了出来。
她又盛了两碗汤菜摆上,按黄麒麟的吩咐将那瓶黄酒打开,置了两个酒杯。
现在就只剩黄麒麟的煎馒头,不是上海街头常见的生煎馒头,而是将熟凉馒头切成两半。锅里加少许油小火煎,很快的。
待馒头煎好,小紫端了出去,在外面叫着“先生,快来坐啊”;黄麒麟边解围裙边应了,去洗了手,出来与小紫坐在了方桌旁。
黄麒麟看了一眼桌上摆的菜肴,夸张地吸了一下鼻子,笑着说:“看着都香,自己做得丰盛饭菜,觉得比大饭店的都好呢!”
小紫脸上是开心兴奋的笑容,说:“是啊!”
黄麒麟端起了小紫已倒好的酒杯,说:“小紫,我知你平常是不喝酒的,不过今天是大年三十。这酒绵软,你是要喝几杯的。”
小紫心道,哪是平常不喝酒啊,就是过年也没喝过。
她端起酒杯,小心问道:“先生,是不是碰过杯就要一下喝完啊?”
这是喝白酒的小杯。今天喝得是黄酒,黄麒麟便笑着说:“那当然啊。”
小紫调皮地悄吐了下舌头。
黄麒麟微笑道:“这一杯当然是共祝新年快乐!”
小紫与他碰了,慢慢慢慢地低头啜饮了那杯酒;饮完抬头看见早喝完的黄麒麟正微笑地一直看着她。忽然被最后一点未下咽的酒水给呛了,咳了起来。
黄麒麟忙问:“不打紧吧?”
小紫咳完红了脸,摇头笑道:“不打紧的。”
其实酒也不象她想象的那样辛辣的。虽说谈不上有多美味。
黄麒麟笑着说:“快喝口汤压一压吧。”
小紫听话地双手捧起汤碗来,吹了吹,喝了两口。
黄麒麟拿起筷子。挟了一片煎馒头递给小紫:“拿手上吃吧,等会儿擦擦手;哈,现在可以吃自己做得年夜饭了。”
两人边吃着边说着话。说起了各自家乡过年的风俗。
倒了第二杯酒,黄麒麟端起了酒杯,对小紫说:“这次该你说祝福的话语了。”
小紫想了一下,说:“先生,我祝愿你能一直安好,这样平安、平静的日子能够长久。”
黄麒麟笑着说:“这样的要求不算高。”
饮了这杯。
小紫明显心情很好,还有一点儿兴奋,又给黄麒麟讲起来她在街头卖报遇到的趣事。
第三杯,小紫竟然是主动先举起了,笑着道:“先生,这次该你了。”
“好。”黄麒麟放下了筷子,拿起了杯子,微笑道:“正当如此。这次我当然要祝福你了。”
他略忖一下,道:“小紫,你今年十七了;我祝愿你以后能找个如意的郎君,不求荣华富贵,只求一生幸福。”
他在心里感慨,时间过得真快;如果没有一些事物的对比,还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这么快。在他印象中,小紫还是初来显声家那样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,转眼就成了大姑娘。
听了他的话,小紫蓦地脸红了,羞涩中却带着一丝忧伤;她没有喝酒,稍缓了一下恢复了原状,不满地叫道:“先生,你是怎样算的,过了今晚我就是十八了,应罚你一杯的。”
“好好好。”黄麒麟笑道:“是我有误,该罚。”
他喝了杯中酒;又自斟上一杯,说道:“那我这个祝福就更有意义了,十八,算是成人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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